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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时间:2018-04-29
巴瑞·普瑞桑博士是国际知名的自闭症专家,他从信任这一方面进行分析,对自闭症人士进行解读,对很多家长来说,这是一个比较新鲜的角度。
下文选自《这世界唯一的你》
内容有删减
信任的动摇
德瑞克是个自闭症孩子,根据他父母的要求,我每年都会见德瑞克好几次,提供指导和建议。我会观察他在家和在学校的表现,与他的父母和学校的教师团队商议对策。
以往我秋天的访问总是在9月份。那年他刚刚8岁,因为某种原因,我比平时的日期晚了两三周。以前德瑞克总是热情地欢迎我,至少用一个低调的微笑来迎接我,但是这一次他看上去忧心忡忡,一直拒绝和我一起玩。过了一会儿,我问他为什么会这样,出了什么事情?为什么看上去跟我在一起有一点不舒服?
他毫不迟疑地回答:“巴瑞老师,以前你总是9月份来,为什么这一次10月份才来?”见面时间仅仅是比往常推迟了两周,但是,按照日历表确是另一个月份,而这在他心中完全是两回事。
虽然从来没有讨论过这件事,但德瑞克已经把我规律性的拜访内化为一个节律。因为没有人注意到这件事,故而也没有人给他任何解释,说我今年要晚到两周。所以,这就让德瑞克心里犯了嘀咕:在他的世界里,原来的秩序这一次为什么会例外?
在不知情的情况下,我已经辜负了他的信任。德瑞克对于事物的理解是根据过去的经验归纳出来的,至少是他所记住的样子。现在他有足够的理由来重新思考他是否应该信任我,或者信任他自以为理解了的世界。
信任能力的欠缺
德瑞克的这种反应显示了一个自闭症的中心障碍:对自闭症谱系的绝大多数人来说,自闭症可以被贴切地理解为信任能力的缺失。
由于他们的神经发育问题,自闭症人士需要面对三个类别的严重障碍:信任自己的身体,信任周围的世界,以及最大挑战——信任其他人。
知名的自闭症人士丹尼尔·谭米特有令人称奇的记忆能力,比如,能够背诵圆周率的两万三千个数字,而且能在一周之内学会一门外语。他曾经
在节目接受采访时,叙述了幼年时的他是如何难以融入社会。
有其他孩子在身边会使他感觉非常不舒服,因为他不能预测这些孩子的行为。社会交往过程中的各种细枝末节让他感觉一筹莫展,于是他在数学中找到慰藉。他说:“数学是我的好朋友,因为它们不会变来变去,十分可靠,我可以信任它们。”
信任身体
通常我们早晨醒来发现自己患了感冒,仅仅会感觉有点不舒服而已。因为我们以前也有过伤风感冒,我们过去的经验和视角会帮助我们理解咳嗽、流涕等症状大概会持续三五天,然后我们就会变成熟悉的那个自己。
但是,如果一个自闭症人士也具有类似的身体症状,他的反应可能就是焦虑和恐惧:我究竟是怎么啦?为什么我不能正常地呼吸?难道我一辈子都要这样气闷难受吗?
这种反应跟我们大多数人对严重疾病的反应并无两样。会变得沮丧,开始为身体状况的未来走向而深深地担忧。
有相当一部分自闭症患者需要面对身体动作和运动障碍,包括身体各个部分的非自住运动。马丁对他的母亲抱怨:她的下巴骨不由自主地颤动,他的双臂会不自主地抽动,身体其他部位也会痉挛。特别是在他情感失调的时候,这种现象更为突出。
他问道:“我是不是要变成一个疯子?”
妈妈回答说:“你问什么会这样想?”
马丁说:“我的身体在做一些我不能控制的事情!”
信任周围的世界
即使你能够信任你自己的身体,要信任周围的世界也不是容易的事情。我经常问自闭症孩子的父母:“最令你孩子感到难过的事情是什么?”通常,引发挫折的源头往往是某个游戏玩具的机械功能出了故障。玩具小车突然没有电了,DVD播放器卡了壳,这些都会成为引发情绪完全失控的刺激因素。
家长们通常觉得难以理解的是: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引发的激烈情绪反应,两者完全不成比例。但是,我们需要理解儿童的视觉,他的秩序感,即周围事物运作的规律,忽然间被打乱了,忽然间他需要面对一个他不能信任的世界。
多年前,我在一个夏令营为发展障碍儿童担任咨询师。我最喜欢的营队成员之一是丹尼斯,一个高个子的12岁自闭症男孩。
有一天早晨,我们团队乘大巴去一个游乐园玩。丹尼斯非常喜欢过山车和摩天轮,他已经好几天一直在谈论这次郊游了。但是,当我们的大巴车到达的时候,让我懊恼的是,停车场上空空如也,大巴四级根本就没有跟我商量就直接宣布了坏消息:“孩子们,对不起,游乐场今天不开门。”
丹尼斯立即就爆发了,他冲到我面前大叫:“不!不!不!”他的眼睛往上翻,白眼珠往外转,拳头雨点般落到我的胸口,他还在我的胸口和手臂上留下很深的抓痕。平时那个阳光灿烂的大男孩子在失控的状态下样子十分吓人,同时又令人心碎。
在很多人的帮助下,我终于把丹尼斯拉回他的座位。坐下后,他用靠垫捂着脸,摇晃身体,很显然是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感到不知所措。他心情好的时候总是很高兴的样子,脸上洋溢着甜甜的笑容,对周围的每一个人都很友好。但是,当体验到高度焦虑、恐惧或者困惑的时候,他往往会对他觉得最亲近的人大打出手。
为什么呢?那是因为在当时的情况下,世界背叛了他的信任,就好比一记重锤把他打蒙了。那天我们的确给了他一个许诺,但是我们让他失望了,而且是突然之间使他猝不及防。
很幸运,我终于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办法来恢复秩序:当丹尼斯平静下来之后,我站到前面给大家解释说:今天游乐场不开门,但是我们要开始一段神奇的魔法旅行。丹尼斯马上抬起头来,表现出浓厚的兴趣。
这时,我们几位咨询师凑在一起赶紧想办法。我悄悄地问司机,附近有没有其他得到地方可以去。然后我们组合了一上午的旅程,先是去一个小公园,然后是一个小型的高尔夫球场。接下来我们把计划告诉了孩子们,丹尼斯缓过劲来了,那天他玩得很开心,然后我们许诺改天重新安排游乐园项目。
我能理解,丹尼斯的情绪发作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力,甚至是他自己无法意识到的。那件不可预测的事件引发了他的极端反应,原因在于他神经系统的基本缺陷。但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天的教训:
第一,有些自闭症孩子的情绪温度可以突然间从0度升到60度,而且毫无预兆;
第二,当他们情绪严重失控的时候,他们会把挫折和困惑发作到他们最信任的人身上;
第三,许多不同种类的事情都可能引发他们信任感崩溃。
信任他人
对他人的信任是对自闭症人士意义最重大、与信任有关的挑战。
我们大多数人的神经生理构造使我们有能力预测他人的行为,例如直观地解读身体语言,根据他人的身体放松程度或者一个人看人的眼神,或根据当时的情景作出我们下意识判断。但是对于自闭症人士来说,这些事情就要困难很多。
克里斯多夫是自闭症人士,他十几岁的时候,的沟通能力主要限于图片沟通系统,重复刚刚听到的话,或者一次只蹦一个单词。
如果在中学的走廊里,一个同学或老师突然和他打招呼:“嗨!克里斯!”他会不由自主地身体退缩,急速闪避,看上去惊恐万分,就好像打招呼的人突然间跳出来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一样。
不知道该信任谁、不知道别人接下来会做什么事,意味着生活在持久的警觉状态下,就好像是士兵天天在拆炸弹一样。我们不妨设想一下:在这样一种高度紧张、高度防备的警觉状态下过日子,提防着每一个人、每一件事物意味着什么。如果你的神经系统持续地处于紧张状态,你还会对其他事情投注精力吗?
还有一些自闭症人士要应付与此几乎完全相反的挑战,这些人会反应迟缓,行动拖沓,显得无精打采。他们的面部表情也很少变化,所以难以解读他们的精神状态。他们处于较低的唤醒水平,就好比神志不清、昏昏欲睡的状态下四处漫游,专家们称之为“低唤醒的异常状态”。
由于这些人表现出的问题行为较少,他们看上去好像能够进行自我调节,所以常常被认为中规中矩的。但是他们真的没有焦虑体验吗?不一定如此。当他们感觉情绪失调的时候,这些人会内化他们的焦虑而不是表现为外显行为。焦虑情绪随着时间越积越多,但很少表现出焦虑或情绪失调,或者仅仅只有轻微的征象,那么,当他们情绪最终失控或者崩溃的时候,别人是很难预测的。
建立信任感
很多自闭症人士难以对他人产生信任感,这就使得他们很难与他人建立密切联系。
我们可以做哪些事情来帮助自闭症人士形成信任性的关系呢?
1、认可自闭症儿童沟通的尝试。
信任性的关系最核心的要素之一是:感觉对方在听你说话。尽管自闭症人士通常使用费口语的方式沟通你,即使说话,他们的语言也属于特异性的口语,但他们身边的人们必须尽量学会聆听、认可,而且如果可能的话,要做出反应。这样做往往需要巨大的耐心,这是干预取得进展的不可或缺的基本条件。
2、在干预时间中分享控制,以促进自主性的发展。
设想有这样一个婚姻:一方总是想主宰局面,对配偶呼来喝去,那么受害的是彼此之间的信任。同样,对自闭症人士不要一味地施加外部控制,而是必须提供选择的机会,让他们在规划活动、日程安排以及生活的方方面面进行自助决策。当他们感觉自己收到尊重,对自己的生活有了效能感,他们就会对周围的人更加信任。
3、认可当事人的情绪状态。
在自闭症人士情绪失调的时候,会从事一些不合时宜甚至具有破坏性的行为。我们不应该一味地责备他们,而是应该停下来问自己:“他现在有什么样的感受?我能做些什么来缓解他耳朵焦虑?”如果我们这样作反应,就会减轻而不是加重他们的压力,从而建立信任关系。
4、尽量做到可靠、稳定、清楚。
自闭症人士常常觉得各种社会交往情境让人困惑,觉得难以解读社会交往中他人行为的微妙细节。我们需要有足够的耐心教给他们有关的社会规则和期望,并清楚地结束这些规则存在的理由。只是简单地生命这些规则是不够的,对于语言理解力较弱的自闭症人士尤其要注意这一点。如果一个自闭症人士不能理解这些规则,他可能会觉得十分抬眼你,因而拒绝遵从这些规则。但是,如果我们耐心细致地跟他们讨论为什么要有规则,说明我们大家都要遵行它们,我们表现出的就是更多的尊重。如果我们自己清楚而透明地表达我们的用意,而且保持言行一致,我们就是在帮助它们获得信任感。
5、要庆贺成功。
很多与自闭症人士打交道的成年人(包括有些父母)太多地关注消极面,他们眼里只有症状和困难。我们很难信任一个总是使用负面评价和指责我们的人,很难信任一个总是想改造和修理我们的人。自闭症人士的生活本来就已经充满挑战,所以他们不需要别人不断地提醒他哪些事你做不好,或者哪些事你总是做错。如果我们聚焦于成功而不是失败,就会帮助他们树立自信,提升他们的能力,使他信任我们、信任别人、信任这个世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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